没见过金鱼头阿

阴阳39

七月的黑兔子:

*阴阳师架空设定,偏神魔风


*狐妖鸣x人类佐,有年龄差


*人物ooc,原创角色多,私设如山,请注意避雷





39






伯魉甩了空杯,歪倒在冰凉的玉阶上。



玉阶下冥河缓缓流淌,暗影天光自上空遗漏,水上成片的彼岸花烧得血红,幽紫的水波寂静地映着这些孤灼的花,千年如一日迎着即将步入轮回之道的亡魂。



脚步声近了。伯魉知道是鸣人,并不起身。



四周悄无声息,小鬼们全被叫去撑船了。察觉到对方已经走近,他一抬首便被一双深蓝的眼睛盯住,忍不住哼哼笑了,胡乱摸着身旁并不存在的酒壶:“你来了啊……今夜喝多少?”



“我没时间了。”鸣人沉着声音,“你别与我装疯卖傻。”



“真正装疯卖傻的人是你。”伯魉今夜虽然喝了酒,却留得几分清醒。他知道鸣人为何而来,也清楚那个人类即将迎来怎样的结果。正因如此,他才觉得有些事情难以开口。眼见鸣人眼底快要蹦出火,他收敛几分,最终沉静道,“我是你的兄弟,所以我只能对你说实话……我没办法。”



吐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,伯魉看到鸣人的瞳孔紧缩,额角也暴起青筋。他以为鸣人会暴跳如雷,或是给他一拳,质问他为何会连挽回一个人类的生魄都没办法。



可鸣人没有。



他转身就走,连一句话的时间也不肯耽搁。



“你去找父君也没用。”伯魉声音俨然冷了下来,“所以我才说你装疯卖傻,你明明清楚一个人类没了生魄会是怎样的下场,却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四处求救……”



“会有办法的。”



“鸣人——”见这人自顾自地离开,伯魉再度冷下声音,神色严肃,“人有三魂七魄,而生魄为三魂六魄之源,若没了它,这个人连转生也是不可能的……你自己看吧。”



鸣人回头,见他抬起手,指着冥河的方向。



齐物鸣钟悬河而立,明紫与血金两种光辉流淌在钟身,交错难离。本是十七条铭文,如今刻有佐助名字的那条铭文正渐渐褪色,像本就稀薄的水痕淌在地上,即将干涸。



“会有办法的。”



鸣人还是这样说,口吻平静得好像并不在乎这样的结果,但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。



伯魉见他这样子心口一堵,又起了怒意,握起拳头正要起身,却见竹廊对面走来修罗与飞蒲。



老远见着鸣人冷淡的脸,修罗眸底掠过一丝暗色,走近时只低声劝道:“你找父君也没用的。”



“……”



“凡人之躯太过薄弱了,不像妖神,若失了一魄,还能凭借其他魂魄维持身体的平衡。而且,每个人生魄不同,便是父君,也无法凭空创造一个新的生魄。”



“……”



见鸣人始终不说话,修罗终于忍不住道:“你别这样。”



“我怎样了?”鸣人忽然反问。



“鸣人……”



“我怎样了?事到如今,你们不愿帮我,还要一个劲地劝我放弃?”突然提高的声音令修罗一愣,鸣人盯着她,目光犀锐,“那可是我喜欢的人,我从出生到现在唯一喜欢的人——如今他就要死了,你们却要我老老实实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?!”



鸣人已经双目发红,见他如此,修罗彻底软了语气:“你冷静一点。”



“你能帮我吗?”



“我……”



“不能的话就让开,我时间不多了。”



这态度令飞蒲心口一涩,心疼主人被吼,心一横索性直接道:“九爷你凶我们有什么用,没救了就是没救了啊!就算是阎帝大人也不可能让一个没有生魄的人类继续活下去的!他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了!你又何必自欺欺人,一个人类而已、有什么大不了……”



她忽然被鸣人冰冷的眼睛攫住,咽喉好像被扼住,最后一句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。



修罗少见的没有训斥这个多嘴的丫头,只垂着眉一言不发。半响,鸣人闭了闭眼,却未发怒,“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……不过是我的命罢了。”他的声音透着无力,不再看修罗一眼,径直从她身旁离开。



修罗眼睛一酸。



伯魉已上阶,直接将人拦住:“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?是修罗让那人类的生魄没了?你冲她发火有什么用?”



“别说这些没用的了。”不愿见鸣人失魂落魄的模样,修罗压住心中的情绪,低声道,“其实办法不是没有。我想若是继续用补灵药,虽说仍是治标不治本,但……”



“补灵药也没用了。”伯魉截断她的话,“不老弦已断,他的命理已经没了续命之物。”



修罗唇线紧绷,不再说话了。



“不过,”伯魉又想起什么,这时盯住鸣人,沉沉叹口气,“鸣人,我想这个人类既然能够封印你,必定也具有凡人不及的力量。七百年前既是他自己施下的逆阴阳术,我们虽不清楚,但未必他也没有办法。如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再活几年……我的意思是,凡人之躯缺了生魄确实难解,但倘他能撑上那么几年,期间以妖血或以神血温养他,待他稍稍长大再助他成妖成神,说不定凭借强大的妖元和神元,可以稳住他三魂七魄的平衡,那时……”



军营之中悄无声息,巡逻的士兵被安排在外围。主帐外的雪地中立着几个人影,鸣人还未走近,便被那几双眼睛同时盯住。红颜似是早已料到结果,只无声地叹口气。



鸣人也无意多说,他绕过众人往帐里去,避得开羽之结御期待又急切的目光,却避不开带土怒火滔天的眼神。



“什么意思?”



“带土……”卡卡西担忧地看着带土。



“鬼君呢?”带土拦住鸣人。



鸣人无力地垂着眼,一言不发。



“你不是说你去找鬼君吗?”带土紧盯着他,“你们真的有好好商量吗?倒是让鬼君来看看他啊!为什么连看都没看就可以肯定那孩子没救了?!还是说战争一结束就可以对兵器弃之不顾?这原本就只是你们妖族的战争,我的家人以命相拼替你赢下这场战争——”他双目发红,几乎要冲鸣人怒吼,“美琴,鼬……如今连佐助也要为你的胜利去死?!鼬二十四岁,佐助才十六岁!!你们这些妖怪都没有心的吗?!”



“带土,冷静点!”卡卡西连忙拉住他,眼睛一瞬发涩。



“你们狐族不是成千上万种妖术吗?!你还说你喜欢他……!”带土忽然脑子一晕,猝不及防往后一跌,身体直接倒了下去。卡卡西连忙从后面扶住他:“带土?!”



“他太累了,带他回营歇息吧。”红颜眼神复杂地瞥过卡卡西,收了震晕带土的神力。卡卡西心如刀绞,见鸣人一脸黯淡,想说什么,最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。



帐内安静至极。睡在榻上的人已经气若游丝,面容也尽失往日光泽。将近子时佐助才从浑浑噩噩的意识中苏醒过来。帐内空无一人,他吃力地撑起身子,却在这时外面听到带土的吼声,正好鸣人又掀帘进来。



四目相接,两人都是沉默。



还是鸣人先开口:“再睡会儿吧,天还是黑的呢。”



“不想睡了。”



“那我陪你说会儿话?”



“和你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


鸣人笑了:“那吃点东西?”



佐助还是摇头。营帐里太闷,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,便想外出透气:“听说双月峰就在这附近,我倒想去走走。”



双月峰的传说在人界广为流传。所谓双月,一个是真正的月亮,另一个则是冥界渡河的聚灵台。因渡河与天河相应,聚灵台映在天河中,落在苍穹便像极了月亮,而双月峰正好是妖界最接近天河的一座妖峰,因此相传只要爬上峰顶,便能看到二月同空的奇景。



“可外面很冷。而且也快子时了,你还要去爬山……”



知道鸣人不愿自己受寒,佐助想了想也对,便道:“那不去了。”



鸣人注意到他眼底一瞬的暗淡,又改口:“想去便去吧。我与你一起。”



“不去了。这应是妖界最高的山,怕是半夜我都到不了山顶。”



“我背你。”



佐助一愣,鸣人已将红袍脱下覆在他脑袋上。深蓝的眼底蕴着一层灰雾,他的眼神令人难以看透。“我背着你去。”但他又重复一遍,口吻轻柔而坚定。



稀薄的银光凝在雪上,空荡风声鼓动,雪地里已留下一长串脚印。



积雪三尺,鸣人朝着山崖的方向缓步前进,背上的人安静伏在他的肩头,红袍下一双漆黑静谧的眼睛,看着袍子外纷扬的细雪。这世间溢满月色,天地安宁,仿佛只有两人在雪中行走。



“你以前来过双月峰?”



“来过,不过已是几万前的事了。我虽三百岁就被奉为新君,但那时仍很调皮,整日都要缠着太师陪我玩,不然就吵得太师一天到晚不得安宁。”稀薄的空气里有团团白气吐出,又逐渐消散。鸣人回忆着往事,佐助安静地听他说,“有一日我在书上翻到六界各地奇观,书上有一页就是双月峰,说可以看到两个月亮。于是我就缠着太师陪我去,但太师说只要我能背完半部烛龙妖史,就带我去。”



“背书对你们狐族而言,应是很简单的吧。”佐助想,毕竟狐族有过目不忘的本领。



“可我不想背。应该说,那些书我连看也不愿看,半部烛龙妖史有三个拳头那么高,其他小狐狸可以在五日之内看完然后记住,可我看了一行,十个字里有八个字不认识,所以我认为太师是故意为难我。”



“……”



“然后到他检查我背诵情况的那日,我仍是一个字也背不出——但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狐狸。我对他施了幻术,让他以为我全背住了,就这样蒙混过关。便是今日,太师也不知道那日是被我的幻术给蒙了过去。”



佐助笑了。



“太师以为我终于肯好好读书了,第二日便带我来了双月峰。不过,这山果然很高,”鸣人说到这里又抬头望了望前方巍峨耸立的雪峰,佐助也稍微偏过脑袋,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,“以一个小狐狸的速度来说,三柱香的时间应是能爬上山顶的。但那时我是准备变出翅膀直接飞上去的,太师却拦住我,告诉我,只有一步一步爬上山巅的狐狸,才能在登上山巅的那一刻享受到最美的风景,先吃了苦头,才会在吃到甜头的时候收到两份甜头。我觉得他说得很对,这样飞上去,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两个月亮,未免太扫兴了。”



“所以你和他最后是以人形爬上去的?”



“嗯。我很少会去反驳他的话。所以我让他背着我慢慢爬山,这样我既能感受到爬山的不易,又能看到风景。”



“……”



“但很可惜的是,在爬山的路上我就睡着了,一觉醒来又回到了狐宫。太师告诉我,最后他背着我好不容易上了峰顶,但我睡得太熟,怎么都叫不醒。所以到最后我也没见到书上说的双月同空。”即便后来不需要太师,他也能登上这座雪峰,但终归是没了当初那种好奇的心情。



“我若也在登顶之前睡着了,你会怎样?”佐助忽然轻声问。他的声音仿佛散在雪中,变得轻不可闻。



“你想我怎样。”鸣人也放轻声音。



“我想怎样,你便怎样么?”



“你不是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好么,还来期盼我做什么?”鸣人哑着声音道,话里带有几分讽刺,又有几分无奈,“你总以为你是自由的风,是自由的云,而我只是一只仅凭心就妄图抓住风与云的蠢狐狸。既然如此,你便随你的意往四处去,还管那只狐狸做什么。”



“我从来不是风,也不是云。”佐助唇角匀上笑痕,“不过你确实是只蠢狐狸。”



“我若聪明,也不至于被你欺负。”鸣人低首看着茫茫的雪地,“你不过就仗着我喜欢你。”



“倘你真心喜欢一个人,应是心甘情愿被那人欺负的。”



“我对你,如何就不是心甘情愿了。若非心甘情愿,你连我一根狐狸毛也碰不着。”



“你也不过嘴上说得好听。”佐助垂下眸子,忽然放低声音,“几万年后,你又会对另一个人这样说。”



“几万年后的你已经是个老妖怪了,还会乐意听这些话?”



“不是我。”



“……”



“是另一个人。”



“……”



“这个人与你心意相通,知道你很好,也知道你偶尔会使坏,清楚哪些话应当对你说,哪些话不应对你说。然后你娶了她,你们生一窝小狐狸,她和这些小狐狸就会慢慢取代我的位置……”



鸣人只觉得好笑:“你凭什么这样肯定?”



“因为我希望如此。”



佐助心里想着,殊不知话已经说出了口。鸣人迟迟没有回应他,他知晓以鸣人的脾气,一定是为他的话生气了。



“可我早已说过了。”鸣人又忽然出声,嗓音有了轻微的沙哑,“这世间美人是土,娇娥是泥。这四海九州,我只看一人,千秋万载,我也只认一人。”



“你如今这样认为,几万年后的事却是说不准的。”



“那你便一直看着我,几万年后看我是否有所变化。”



“我自然会一直看着你。”只这一句,佐助便不再说话了。他闭上眼,脸颊贴着鸣人温暖的肩头,冰冷的雪风钻进袍子足以令任何一个昏昏欲睡的人清醒,可他的意识越发昏沉了。



鸣人叫他一声,他没应,鸣人便不再叫了。



飞雪以几近静止的速度缓缓下落,与素月清辉相缠。雪地里的脚印正慢慢被新雪覆没,背上的重量温暖又单薄,鸣人却已寸步难行。



“你怎么这么轻呐。”



他的少年,年方十六,惊才绝艳,却已形若枯槁,羸如云烟。



他迎着风,迎着雪,负着最珍爱之人,以为自己是孤魂野鬼,又是空荡荡的风,漫无目的游走在这片土地上,失了方向。



可他又是有目的的,他必须登上山顶。



而登上山顶,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。



佐助听到衣物滑落的细微动静,稍微清醒过来,发现眼前已是山崖。鸣人毛茸茸的尾巴伸了出来,他被放在蓬松又暖和的尾巴里,鸣人正替他拢着红袍。



深蓝凛冽的苍穹下,飞雪挟着长风在空旷的山谷间飘转。



皓月长空,举目澄辉蔼蔼,崖下霜缟冰净,万物已是清质悠悠的一色。



但很可惜,并没有双月同空的美景,天上只有一个月亮。不过即便只是一个月亮,也足以映亮万顷雪地。



“看来冥界的聚灵台已经闭合了。”鸣人对着冷空呼出口气,语气有些无奈。



“冷吗?”佐助想他真是一路走上来的,便问他。



“狐狸不怕冷的。”



“那你以前说冷,要我抱你,也都是骗人的。”这样一说,佐助又想起十年前黑狐狸来找他时,几乎夜夜都要钻进他的被窝。那家伙应是怕冷的吧。



鸣人听他这样说便笑了,也不反驳。



“伯魉今日与我说了些话,你想听吗?”



佐助点点头。鸣人目光深邃盯着他的侧脸,立刻认真仔细与他说了一遍,末了就问:“如何?”



“什么?”



“我是说,你是怎样想的?”



“……”



“你若想成神,我便助你成神,你若想成妖,我也助你成妖。你告诉我,你想怎样?”



寒风明明肆意大卷,月光却温柔得令人如浸水流。佐助垂下眉。



“我想回家。”



妖神上亿万年的生命,终归到底不过一副烂不掉的骨头,人类数十年光阴,仍有韶华难得。这样短的光阴,他能遇到鼬,遇到美琴,富岳,倒也没什么遗憾了。可他无疑又是对不起鸣人的。



“回家……以后呢?”



听得出鸣人的声音并不平稳,佐助抬头,看到那张从未露出过现在这种表情的脸——好像只要自己一句话,就能彻底压垮他。



“成妖成神,这都是不可能的。”



“有什么不可能的?”



“你很清楚。”



“什么叫我很清楚?为什么你们都认定我很清楚?”鸣人猛地皱眉,“我不清楚,我什么都不清楚——你告诉我怎么做,我什么都可以去做,我只要你活着!我知道你恢复了记忆,那你肯定知道该怎么办,这是你自己施加的逆阴阳术,你是系铃人,怎么可能没有解铃的办法?!”他的嗓子彻底嘶哑,浸透着不敢预想的痛苦与折磨。正如羽之结御期盼的那般,他将最后的希望压在佐助身上,他想这个少年是如此聪慧灵敏,连日月都不可与他争辉,这世间又怎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。



鸣人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如同讨不到糖的小孩,就这样直白地讨论佐助会死掉的事情,他已经崩溃。



可无论他怎么期盼,佐助手中已没有糖了。



“你明知道,没了生魄的人类是无法转生的。上一世只是因有不老弦在,而这一次……”



“那我去拔掉那老妖怪的胡须,全拿来给你做琴!”



“冥河老妖的胡须四万年才生出一根,七百年前就已经被斑拔光了。你如今去拔也没有了。”



“……”



“我如今也听不进这些,你与我说点其他的吧。”佐助看起来很乏力,显然不愿再与他争这些事情了。



鸣人却紧绷着脸,袖下的拳头已是青筋毕露。



佐助望着崖间飞雪,有些失神。落雪的声响时而渺茫时而清晰,他感到自己的五指正渐渐僵硬,索性靠在鸣人身上,企图阻止体温的流失。



“鸣人,我有和你说过吗,”他忽然开口,“你的眼睛和天是一样的。”



“……”



“每次看着你,我都会觉得,这双眼睛其实也应像天,能够容纳很多东西。美人不是泥,娇娥也不是土。四海九洲,还有许多值得你去认识的人,千秋万载,于你而言也不过弹指一瞬。始终是一只自由的狐狸,你会看到更美的烟火,听到更好的折子戏,然后慢慢地发现,春夏秋冬,不仅是气候不同这般简单。”



佐助的声音已经轻得像风,虚弱得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,鸣人始终没有回应。



“你的一生会很长,因此你会遇上很多人,也许有些无关紧要,也许有些也像我这样,让你产生了深刻的感情。你无法忘怀这些人,这是应当的,因为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。但你也不会将他们当做自己的终点,这也是应当的,因为你并非会因悲伤而止步不前的人。”



佐助感到鸣人的肩膀在颤抖。他并未睁眼,却感受得到那双蓝眼睛正灼灼地逼视自己,心中也很清楚,忘了我吧——这样的话对鸣人而言太过残忍。



鸣人的双眼已是烈火灼烧的疼痛。即便佐助没有说出那句话,他也明白了这人的意思。那你把我当做什么了?把我等待的这七百年当做什么了?!到头来你觉得你对我而言,仅是一个可以被时间抹去、说忘就能忘的人?!——仅是方才那一刻,他以为自己会这样大吼出声,以为自己满腔怒火,以为自己气得发抖,可眼睛已发狂变红,妖指陷入掌肉,却又在一瞬,觉得愤怒已毫无意义。



“你的意思是,”他的声音憋得沙哑,带着闷闷的鼻音,“这世间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,值得我去认识吗?”



“倘我今日便死在这里,你是不是也认为,这世间还有很多只像我这样的狐狸,值得你慢慢去认识?”



“倘我死后,有另一只狐狸也为你带来满天星辰,借尾巴与你睡觉,与你斗嘴,为你挨刀,你便会慢慢忘了我?”



“倘我希望你忘记我,你便会忘记我?”



“你真如此想,你便随意罢。”



“可我随意不了……这世间没有比你更好了的。”



鸣人眼睛已经发红,却眨也不眨。这恍若失神的倾诉令佐助再次闭上眼,只觉得心口在烧:“你果真一只蠢狐狸。”



“你便丢下这只蠢狐狸好了。继续做你的风与云,往天上去,留这只蠢狐狸在地上追。别回头,别心软,也别管他会死还是会活。”



佐助不再说话。



这一时的沉默,明明知道时间已经不多,两人却都无话可说。



“如果我从来没有遇到你就好了。”



鸣人又忽然开口。他是那么无望,又突然觉得,也许永远被封在观星谷永无天日的洞底,就不需要面对佐助已经死去的事实。就像七百年前那样,佐助虽然沉睡,也依然在洞外陪着他。



“如果我从来没有遇到你就好了……”他又低声重复,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。



佐助本是闭着的眼又睁开。紧紧偎着鸣人的肩头,他竟能清楚听到鸣人咚咚的心跳,那心跳如此强烈,好似纠缠不休燃然不绝的烈焰,正穿透两人的衣物与体肤,就这样朝他的心口上蔓延……



好温暖。



他忽然侧过身,轻拥住鸣人,在鸣人耳畔低语,眼睫也渐渐溢出泪光。



那双手无力地搭在鸣人肩头,苍白的手指早已失了生命力,如老木正渐渐枯萎,但仍执着地环着鸣人的肩。



月光之下雪埃起伏,无人再开口。



世界早已陷入轰然塌陷的死寂,鸣人清楚听见那四字,佐助的体温和着月光和雪一起融进他的血液,渐渐冷却。他终归软了青筋暴起的拳头,闭上眼,温柔又绝望地拥住佐助。同时在心底默默地想,默默地念——



从今以后,你要告诉自己,要明白,要学会习惯,你的身边再也没有佐助了。你要一个人听戏,一个人看烟火,一个人走过无数春夏秋冬。



日复一日,直至死去。




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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